南京淪陷，無數家庭支離破碎，遇難者難以統計。

在淪陷後，日方便如法炮制了“以華制華”的戰略方針，在南京建立了所謂的“維新政府”，以維新政府的名義，對周邊地區進行“合法性”的征收。

征收的項目除了糧食和錢。那些沒有辦法在規定時間內上繳糧食和錢的人，但凡有些氣力，就會被抓去當苦工，替日本人做軍事基建。

化妝成村民的張子川等人將槍械藏在南京城外的山上，在維新政府的抽調下，每天早出晚歸，幫著日本人在城外挖掘戰壕。

這一天，張子川和大哥張子麟帶著莫小凡坐上了去往南京城的偽軍軍車，在幾名偽軍的看守下，同十幾號人擠在車廂裏。

除了男人之外，被帶往南京城的還有幾個不知道從那個村鎮找來的年輕女人。

張子川擰著眉頭，向同車的漢子詢問了起來，這才知道被一同帶往南京城的年輕女人是維新政府調去城裏幫忙做飯，招待城內駐守的日軍。

坐在一旁聽到這個消息的張子麟面色鐵青地搖了搖頭。

“子川……”張子麟輕聲喚了一聲，這些女人去城裏恐怕並不是幫忙做飯這麽簡單，根據日本人的尿性，這當中必然另有其他原因。

張子川迎著自家大哥的眼，暗自點了點頭，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示意張子麟展示不要妄動。

於是，三人就這樣跟著大部隊趕到了南京城外，開始了戰壕的挖掘。

正午時分，比日軍稍微好那麽一點點的偽軍讓人黑挖掘戰壕的漢子送來一丁點果腹的剩面饅頭。

鬼精鬼精的莫小凡想從送飯的漢子哪裏打聽一些“女人進城”做飯的消息，但因為偽軍不允許大夥交頭接耳，所以最終也沒能打聽到什麽。

倒是張子川和張子麟那邊，接著挖掘戰壕的幌子，東走走，西游游，倒是一點一點，敲擊旁側地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來所謂的幫忙做飯，其實只是以個幌子。喊去城裏做飯的女人都是從各個村子喊過去的，他們進了城，就被送進了日本新總領事館，被如狠似虎的日本士官連著糟蹋了好幾天。

肯聽話，不鬧騰的女人，再被玩弄過之後，還能得到幾小袋摻了土的糧食，作為報酬茍活下去。

不聽話，總反抗的女人，一旦擾了日本士官的興致，輕則一身傷痕，重則當場被砍死。

張子川和張子麟在聽完這件事的始末之後，都相繼沈默了下來，強忍著滿腔怒意，累死累活地忙活著手頭上的事情。

夜裏，把一天的活幹完了之後，張子川等人從偽軍哪裏領了一點點足夠果腹的面食之後，就被趕著離開了南京城。

張子川等三人回到村子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左右。

一個老實巴交的老鄉守在三人村口，一瞧見張子川三人，滿臉沈重地向三人跑了過去。

“子麟先生！子川先生！”老鄉的臉色很難看，張子川和張子麟瞧在眼中，本能的蹙起了眉頭。

“怎麽了？”張子麟問道，眉宇越發凝重了起來。

老鄉沈吟了好一會，臉上露出一片難色，支支吾吾了一陣，最終說道：“張夫人……出事了！”

張子麟一聽，心頭猛地一顫，“你說什麽？”

一旁幹掉張子川和莫小凡也是臉色一變。

“今天傍晚的時候，日本人說來搜查反日分子，領頭的日本軍官瞧上了張夫人，硬要把張夫人帶走，大家是攔也攔不住。張夫人不從，所以……”老鄉說著有些心虛。攔不住日本軍官是真事，但實際上，是大家根本就沒敢去攔。

張子麟沒有聽完老鄉的話，但已經會意道可能發生了什麽事情，臉色蒼白地扭過頭去，往大夥暫住的家一路狂奔過去。

張子川跟在自家大哥的身後，神色也是慌張不已。自家嫂子出了事，自家老娘又能好到那裏去。

兄弟倆急匆匆地趕回家去，還沒進門，就看到正堂上燈火幽微，幾個蒼老的身影在門前走來走去，時不時還能從正堂裏聽到一兩聲低微的啜泣聲。

張子麟聽到啜泣的聲，忽然間挪不動腳了，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站在門前沒敢往前走。

“大哥。”張子川輕輕低呼一聲，向自家大哥走了過去，然後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肩膀。不管發生了什麽，現在能做的只有面對……

張子麟回頭瞥了張子川一眼，眼裏透著的膽怯，一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樣子。

張子川捕捉到自家大哥內心的那份惶恐，但不論怎樣，這一步始終是要走出去的。

“走吧。”張子川再次說道，隨後拉開自己那越發沈重的腳，走進了正堂。

正堂裏，發出地位啜泣的正是張老夫人。此刻，她正纏著半個頭的繃帶，跪坐在一張破舊不堪的竹席的竹席旁。竹席上，擺放著用白綢蓋著的女人，正是出事的張夫人。

“子川先生回來了！”臨近幾個跟張家較為熟稔的鄉親叫喚了起來。

啜泣到難以言語的張老夫人微微擡起頭來，目光落在張子川的身上，一下子哭得更厲害了。

張子川看著眼前的一切，有些謹慎恍惚，掃過的餘光看到緊跟著走進來的張子麟，就看到張子麟臉色蒼白，一副險些就要暈過去的樣子，連忙伸手將張子麟扶住。

正堂裏的老鄉見張子川和張子麟已經回來了，各自滿懷著一臉悲傷的模樣，向兄弟倆招呼了一番，然後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張家暫居的小屋。

“娘！”張子麟微微回過神來，沖著張老夫人輕輕低喚了一聲。

“子麟！”張老夫人巍顫顫地站起身子，向張子麟走去，抖著身子，向躺在地上的張夫人指了過去，後半句話卻是怎麽也沒有說出口。

張子麟扶著自家老娘，目光望向被白綢蓋著的身影，已經是悲憤難抑，眼睛通紅，拳頭攥得直響。

張子川將自家老娘扶到一旁，小聲安撫起來。

不知道該怎麽辦的莫小凡則站在張子麟的身側，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子麟大哥……”

張子麟擡了擡手，打斷了莫小凡的話，走到妻子屍首的身旁，手觸在白綢的時候，渾身像是觸電一般，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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